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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 那個死在她懷裏的小姑娘,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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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冷彎月掛在梢頭。被一陣濃雲遮了容顏。夜半的小樹林不見月光,荒無人煙的仙女廟也只剩下令人心慌的深黑。

林中淅淅索索的動靜叫人辨不分明,不知是有什麽經過。還是夜風拂過枯葉的細響。

直到濃雲散開。馮汐才看清站在仙女廟前的背影。

果然是夏木!

馮汐看著她一人走進了仙女廟,口中發出一聲鷓鴣叫。樹叢中驟然躥出四個人來。迅速朝仙女廟圍去。

是她自找的,馮汐咬牙,握著樹枝的手不斷用力。

只要夏木不出現,自己這輩子都會是金尊玉貴的文家千金。攻略了天命之子後,這個世界便是她的天下。

怪就怪,夏木的命不好。如今她非要破壞自己已經擁有的一切,那便怨不得她心狠手辣了。

一聲脆響。馮汐手中的樹枝斷成兩截。

馮汐等著那些人出來向她覆命。然坐等右等,仙女廟中一片死寂。半點動靜也無。馮汐蹙了眉,又發出幾聲鷓鴣叫。卻無人回應。

夏木不會武功,四個人對付她一個,不應出什麽意外才是。

莫非夏木也防著她。還找了別的幫手?

可馮汐不甘心就這樣離開。此次放過她,若被她尋到機會聯系上文儒,自己便會有大麻煩。

斬草除根才能一勞永逸。

馮汐從樹叢中起身,朝暗處揮了揮手。剩下的兩人也鉆了出來,跟在她身後往仙女廟走去。

這是一處廢棄的廟宇,到處都是枯枝敗葉,窗葉漏風呼呼作響。

馮汐進了廟中不見一人,眼前屋門緊閉。她示意一人上前,那人點了火折子,將將推開門,便有一陣風呼來,瞬間將他手中的火折熄滅。

只聽兩聲悶哼,身旁有重物倒下。馮汐頓覺不對,還未看清屋中景象便想轉身而逃,然身後的人比她更快,先一步扣住了她的後頸。

“別、別殺我……”馮汐驚恐地瞪大雙眼,“我給你錢,我有的是銀子……”

“我不要銀子。”身後的人緩緩開口,“我只要你把文暖兒的名字還給我。”

馮汐呼吸一滯:“你是夏木?!”

不、不對,這不是夏木的聲音。而且她了解夏木,夏木根本不會武功,莫說放倒幾個大漢,多跑幾步都要喘個不停。

馮汐冷靜下來: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,我的確是文暖兒,若你想要錢,我可以幫你修書給我兄長,他為了救我,一定會滿足你的所有要求。”

“是嗎?”宋緲緲壓低聲音掩蓋了自己原有的聲線,扣著馮汐的手更緊幾分,“那你來這兒做什麽?”

馮汐心頭一緊:“我自然是要防著人蠱惑兄長,你究竟是什麽人?盯上文家有何企圖?”

身後之人輕笑了一聲,不知為何,馮汐突然心如擂鼓,有幾分不妙的預感。

“讓我來告訴你,你來這兒做什麽。”

若非那人扣著自己的後頸,馮汐幾乎以為她是來同她聊天賞月的。她的聲音不緊不慢,逗弄貓兒一般,讓馮汐心頭頓時竄起一股無名火。

然她接下來的話,又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,叫人齒根打顫。

“公孫府中有兩個伺候公孫雪的丫鬟,年齡相仿同住一屋,一個叫夏木,一個叫冬草。”

“夏木還有幾分幼時的記憶,知道自己的小名叫暖兒,也一直想找到自己的親人。好姐妹之間沒有什麽秘密,夏木告訴了冬草她的想法,甚至還給冬草看過她腕間的梅花胎記,卻萬萬沒想到,冬草會起歹心。”

“冬草發現,公孫府中統一制式茶壺上的梅花圖樣與夏木的胎記有幾分相似,便找了機會在自己腕間燙出一點痕跡,看起來就像是胎記被燙傷覆蓋。接下來又精心策劃了一場意外,在元宵燈會那夜將夏木賣了。”

“只是她沒想到,計劃出了亂子,不止是夏木,連她自己也被歹人所擄。不過這冬草的確比夏木幸運一些,她被人救了,並且在不久之後遇上了夏木的親人。”

“她猜到夏木就是文家走失多年的千金,便冒名頂替,憑著半邊胎記和夏木幼時的記憶鳩占鵲巢,卻萬萬沒想到,真正的文暖兒會在此時送信給文儒。”

宋緲緲湊近她,一字一句道:“所以你害怕了,雇了打手埋伏在此,想殺了夏木永絕後患,我說得沒錯吧,冬草姑娘?”

“一派胡言!”馮汐渾身顫抖卻抵死不認,“我才是貨真價實的文家小姐,你說的那個夏木居心叵測,是她看到了我腕上胎記起了歹心故意將我燙傷,若非我還記著小時候和兄長在一塊兒的事,怕是當真要被她所害,無法自證。”

“夏木呢,你讓她出來與我當面對質。”

過去了這麽長時間夏木都沒有露面,反而讓一個不相幹的人來試探她。馮汐篤定,夏木多半是出不來了,又或許她早就已經死了。

一個死人,還憑什麽同她爭,又如何爭得過她?!

馮汐稍稍放寬心,輕笑道:“外頭我還留了人,若是我長時間沒有出去,他們就會通知我的兄長。你就算殺了我,也逃不過文家的天羅地網。”

“不如我們各退一步,我給你一筆銀子,你放了我,我們井水不犯河水,如何?”

“這主意不錯,我不虧。”宋緲緲點頭,聽著馮汐的呼吸緩了下來,又道,“冬草姑娘腦筋轉得快,也打了一手好算盤,不過你還算漏了一點。”

“真正的文暖兒的確告訴了你不少事情,但她也知防人之心不可無,所以最重要的一部分,她並沒有告訴你。”

馮汐的笑僵在了臉上。

宋緲緲冷了聲音:“能證明身份最重要的一樣東西,夏木並沒有給你看,不但沒有給你看,她還將它藏得極好。”

“那是一枚印章,印章上刻了文暖兒的名字。”

馮汐瞳孔一震,她想起來了,當時文儒的確問過她印章的事。她推說是印章貴重,被劫之後便被人順走了,莫非那印章……

“你如何知道那枚印章?”

不等馮汐開口,黑暗中驟然響起一道聲音,讓馮汐一張臉霎時慘白。

這聲音,她太熟悉了。

月光輕移,透過破落的窗戶照進廟宇。從暗處走出一人來,長衫文雅,赫然便是文儒。

他神色沈郁,緊盯著宋緲緲又問了遍:“你如何知道那枚印章?”

“因為我見過真正的文暖兒。”宋緲緲道,“並且,她把那枚印章給了我。”

今夜之事,是宋緲緲精心為馮汐準備的局。她問公孫雪要了夏木留下的筆跡,又讓蘿鳶對夏木被人擄劫之事細細查探,才做成了這一局,引馮汐上鉤。

有著夏木筆跡的那封信是誘餌,至於文儒,她另派人通知了他。事關文暖兒,文儒再不信也會慎重對待,只要他人來了,馮汐但凡露出一點馬腳,必瞞不過他的眼。

宋緲緲將印章交出,文儒仔仔細細地查看,沒有放過印章的每一個角落。

“是暖兒的印章……這是她出生之後,爹親手刻的。”

文儒將印章緊緊握在掌心,眼角微紅:“她人呢?”

宋緲緲垂了目光:“死了。臨死之前她將印章交托給我,或許是希望有一天我能替她找到親人,讓她的魂魄也能有個安身之地。”

“她在撒謊!”馮汐尖利的聲音充斥了整個仙女廟,“是她偷了印章,哥,你不要信她……”

“你住口!”文儒驟然抽了佩劍,劍尖直指馮汐喉口,“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,將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,否則,我便挑斷你的手筋腳筋,讓你知道何為生不如死!”

馮汐看著文儒神色,心頭一沈再沈,顫了聲道:“你信她不信我?我是你的妹妹……”

“我有眼睛,也會判斷。我妹妹叫文暖兒,你是她嗎?”

馮汐仿若被人狠狠打了一個耳刮子,整個大腦嗡嗡作響。她求助系統,然素來擅長出謀劃策的系統此時卻閉口不言,眼前的屏幕一片空白。

馮汐渾身一冷,宋緲緲松開她,她便癱倒在地。

馮汐招了。

她所做的同宋緲緲推測的八九不離十,文儒的手一顫,幾乎要握不住劍柄。馮汐的招認抹去了他眼底最後一絲希冀,他的妹妹文暖兒,真的回不來了。

更深露重,今夜似乎格外漫長。

文儒連夜離開了望陵城,甚至連之後的望陵盛會也未參加。他快馬加鞭,要引他妹妹的屍魂骸骨,早日歸鄉。

文儒沒有殺馮汐,但放了話,日後只要是文山書院學子所在之地,都將無她半點容身之處。

文山書院的學子遍布大江南北,此言一出,馮汐這輩子,便只能藏進深山老林,與野獸為伍。

“你同文家的賬了結了,我們之間的賬也該好好清算了。”

宋緲緲走到馮汐跟前,讓她清楚地看見她這張臉。

“果然是你!”馮汐擡目,眼中的恨意一點一點聚集,化為深濃的戾氣。她瞪著宋緲緲,意圖再次與系統建立連接。

“是不是在聯系你的系統,想著把曾經對文暖兒做過的事也對我做一遍?”

馮汐猛地瞪大雙眼。

宋緲緲冷聲道:“文暖兒原本是能與文家相認的,是你用系統改了她的命格,讓她與文家錯過,然後李代桃僵,享受了原本屬於她的一切。怎麽,如今也想不計代價更改我的命格嗎?”

擅自更改他人命格必遭反噬,這是穿越者進入世界的限制。

宋緲緲不知道馮汐用了什麽方法,不僅能成功更改他人命格,看起來還並未遭受反噬。但無論她是怎麽做到的,能做到這一點必定不易。不然馮汐的性子,怕是早已對她出手。

“似你這般陰毒之人,殺了你也不為過。”宋緲緲再次掐了馮汐的脖子,“但我現在改主意了,你這樣的人,殺了你,太便宜你了。”

馮汐瞪著眼,掰住宋緲緲的手腕:“你、你怎麽知道系統?難道你也是……”

“是,我是。”宋緲緲瞇了瞇眼,“不過我們不一樣,我至少懂得,什麽是職業操守。而我的系統,也同樣懂得。”

“系統,入侵。”

宋緲緲下達指令,她的系統開始入侵馮汐的系統領域。

方才馮汐除了瞞下系統,其他的事則原原本本交代了個詳細,讓宋緲緲的系統采集了足夠多的數據,才能憑此入侵馮汐的系統,進行數據摧毀。

這個操作對系統和宿主的要求都很高,之前未遇到過相似情況,宋緲緲也是頭一次操作。

但對付馮汐,足夠了。

馮汐眼前的屏幕開始寸寸碎裂,她驚恐地發現自己與系統建立的連接正在土崩瓦解,而她利用系統獲得的所有美貌值也正被一一抹去。

“不,不——”

她利用系統得到的一切都付諸東流,這比殺了她還讓她痛苦萬分。

因為這意味著,她失去了金手指,失去了能再次穿越重頭活過的機會。她成了這個世界中最普通的一員,會隨著時間推移而老去消亡。

月亮彎彎掛在梢頭,宋緲緲走出仙女廟,緩緩吐出一口濁氣。

從今以後,馮汐是生是死,都將與她無關。

那個死在她懷裏的小姑娘,也終於可以安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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